日落前的緒語

 

時間快得令我來不及眨眼，彷彿只在一個眼神的流動間，這些時光就被倏然地頃倒，倒在那草綠色的心池裡，喚不回。而油油地青荇揮舞長袖招引著，將現在的這秒也拉進了底部的淤泥，吞噬了。

我只能憑藉著記憶中消逝的溫度，再自行添加甜膩或苦澀的極端滋味，調和成我所認定的回憶。我的青春，似乎只不過是曲自認惆悵，並總在葉紅時所拉弦的商調式，矯情嗎？我是無法將我內心的奔騰給套上馬鞍並收緊疆繩的，好與不好，做作又或真意，我難以定奪，不過總還是忠於此時握著筆的人的，將猶豫、擔憂、恐懼、羞愧、思慕、貪念、痴傻……都嘗試著做我所能的最好紀錄，如此而已，在感知世界日落前趕緊寫下老是紛亂的思緒。

晨曦總是有些霧濛濛的，但如此卻更能吸引我的目光，更遠眺，試圖看清，或者描繪出些輪廓。我想人就是這樣，對於未知神秘的事物，除了懼怕抗拒，更有著渴望掌握的欲念拉扯著內心，而我也中了這樣的銀鏢，雖然我是有權能選擇躲避的，但我總想把天空那些灰色雲團給推開，一賭真貌，窺探全景，但如此，我也得讓命運掌控頂端的液體究竟是毒藥還是解藥。

然而，事實的原樣經常是坑坑疤疤的，不，也許光滑地像最頂級的純白大理石般，卻無暇的殘忍。於是我變得寧願知悉是複雜矛盾的原委，至少，這能讓我的心安慰些，就像長期被酸雨侵蝕的大理岩，令人痛苦的決定背後，也許是經由本身各方面情感上的折磨才定下的，而非簡單的原因，幾句乾淨果斷的箴言就輕易的作下足以使心飛散成灰的決定。

但世事總又是一體兩面的，孰說簡單的因素就代表著選擇時不受煎熬呢？可能正因為事實那麼樣的明瞭，才更是沉重而難以忘卻，一言即可蔽之的事情也不一定比說再多也講不清的事容易釋懷，是不是呢？我想起了我日夜牽掛的那纏繞情事，也許，是的。一句他不愛了，比起他累了、他需要空間、他只是淡了、他是為了彼此未來好……，都還難以接受，不是嗎？

其實一直以來我還是無法放下，貪與痴、思與戀，糾葛著，令我在每個夜裡都在枕上流下串串晶瑩。當時間一拉長了，人總喜歡欺騙自己早已忘懷，但卻又在對方掌心溫熱搭在你肩上，與你稱兄道弟時，崩毀了自己可憐的自信。可悲的是，就算心咆哮著想逃離之際，你還得也和他一樣，扯起笑臉並帶著祝福，不同的只是，你滿嘴盡是源源的酸意與苦味。

原來我還深愛著，原來我還是想念，原來我一直沒有放棄過……，像輓歌似的憂傷心語，如詩般流瀉著，變成躲在眼眸深處的影子，拼命攫取任何半分與那個他能有所接連的寸草寸泥。

最後，悲哀的卻依舊是自己，因為你自己也清楚的很，你再也不能吻上當初那雙青澀卻對你萬分認真的唇，那再也不會是那年那個季節的那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