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前的緒語

是那晚颱風雨，我提了分手。



你下了我的車後，撐了把殘破不堪的黑白點小傘，卻根本阻擋不了雨水打在你柔弱如柳枝般的身軀上，你向身後你的小公寓望了一眼，對我眷戀一笑。



水幾乎快從你的髮際滴下來了，你臉上從不膩人的淡妝早已被你哭得斑白了，再也控制不住，我遞了一條乾燥的毛巾給你。



「擦一擦吧，你身上都濕了。」



卻見你微瞇著眼，搖了搖長髮，抿著還帶點粉嫩桃色脣膏的嘴，扯起一抹有些悽愴的笑容：「不了，我想淋淋雨。」



你的聲音像從重重布幔中傳來的風鈴聲，幽遠地不切實際，好像快要消失了……。



「嗯。」我擰緊眉心看著你，試圖找回一點你昔日的光采可愛，快奪出口的擔憂之詞，我哽在咽喉。



「再讓我說一次就好。」



你的裙擺被狂風吹得揚起到膝蓋上一些，白皙的大腿也被雨水沾濕了，你那雙清亮的眼，也盛滿了雨水，彷彿只要你再吸一口氣就會像溪流一樣汩汩而出。



「什麼？」我深切的看著你，我要記著你的容顏，此刻的你單薄的快要被風捲走了，可知我多麼想緊緊的把你揉進我的懷抱裡，不要放開，不要讓你走……。



「我愛你。」嘆息般地，我聽出你音調裡的苦澀。而你的淚水，又直直的落了下來，好似無法停止了……。



「雖然不比從前，但是，我還愛你。」我選擇對你說了實話，卻不敢太過直視你那對織滿心碎的黑眸，和我沒有資格再親吻去的淚痕。



「其實我早就知道可能會這樣了，是我一直在騙自己會好，是我不好……，是我壓得你喘不過氣了……，對不起。」你抽泣地說，虛弱的傘骨已經飄飄搖搖，你如絲綢般油亮且幽香的髮，被狂風和雨水變得像路旁皺著鼻子的流浪狗。



「別說了。」我試圖讓我自己變得絶情些，至少，我不能再傷害你一絲一毫了……，徹底放棄是重新的通道。



「好。」你的語調是那麼地柔軟溫順，乞憐的眼神，令我心揪成一團死結。



「哭過今晚，就不會再流淚了，好嗎？」親愛的你，啜泣的你，傷心的你，你知道嗎？我好想好想擁住你，可是我怕我會無法抽身了。



「是嗎？」你揚起頭看猖狂黝黑的夜空，灰沉沉的雲述說了待會更滂沱的雨勢，而你眼底那個總是讓我無法轉移目光的晶瑩，不知為什麼越來越遠了……。



「祝你幸福，好好加油啊！別讓我丟臉了！」一個痛苦的笑花在你臉上綻放，滿面的雨滴，有多少是你的傷心？你強顏歡笑的樣子，讓我快要失去控制，讓我快要放棄我所謂的正確抉擇。



「你也是。」但是再多的內心掙扎，被我冷冷的言語冰封在最深最深的湖底。



「離開我後，不要再被束縛到無法呼吸了，一定要快樂。」悲哀的氛圍讓我終於無法承受，越來越猛烈的風雨似乎在譴責我對這個可人兒的傷害，我胡亂點了點頭，也沒讓窗戶閉上，直接急駛向對頭的黑暗。



我不敢回頭看你，不敢看你跪倒在濕冷的街頭痛哭失聲的樣子，我知道我多麼的殘忍，我知道你傾盡所有的心了，我知道你心中的哀痛無能以筆墨言述了。



「對不起……。」你的聲音繞在我耳邊，夾藏在冰冷的空氣中，我躲不掉，我藏不住我自己的心，我愛你，但是我對不起你，我不能給你你要的愛了。把我，當作一個自私的男人吧……。



有一種愛叫做放手，放棄天長地久的自由。



而我，繼續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