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墮入深淵後,再灑落的輕薄曙色粉霧,都比前一次更加顯著,而鼓動了在寂寥中掙扎抗衡無名矛盾的那顆心,但接下來,猛然出現的強烈地一束白光,卻像把利刃無比的刀直直砍殺到眼簾前,讓人暫且睜不開眼睛,刺痛難忍,欲望逃避。於是不做二想,便迅疾地轉身背對著本迎面而至的光芒,繼續埋沒進暗暝的裂縫谷底,不願正視那晨曦後的第一道凶惡毒辣。任何殘酷我都拒絕去接受,只渴望感受早已習慣的,冷冽而凍寒身骨的哀傷氛圍包裹住我整個人。那即便使人不時默默醞釀成串淚珠,卻有種,至少還能想念,至少愛尚未遠走高飛的自以為淒美分離的滿足感。



但是,事實不會被毀滅,只是我總是任它被厚重塵埃遮住了面貌,自己則在相信與不相信的中間灰色地帶來回游走,幾百個日子都流逝了,我的心仍深似在極為不平穩的老朽蟲蛀獨木橋上,懸盪晃動著,搖搖欲墜,顫顫巍巍,始終找不到一處能讓影子的髮絲衣擺只微微隨著輕風飄忽飛揚,最好的情況也只是狂風到遠處點的連綿山巒,捲亂白色的氤氳雲霧。但它隨時會返回調頭,在我不戒慎恐懼時把我吹落失足。



我好幾度以為自己已然釋懷放下,實則總非如是,我只不過是縮頭縮腦地等到烈焰白日緩和柔化為舒適溫暖的麥般金黃,才投入那明亮之中,而竟還沾沾自喜地幻想著,噢,我已矗立在最陡峭高聳的山崗上旋轉了一百次的三百六十度,身上無不一處沒有被冉冉而昇的朝陽洗禮過!吾心已被拯救覺醒!而當下一次豪大雨季來臨時,我,再次被線線尖刺般的劍雨穿透身心,痛得無力拔腿逃離,只能任憑千斤重的雨水由灰黑暴怒吟吼中的穹空降下,壓制我畏懼想逃之懦弱,審判我的愚昧自傲,將我打得散髮凌亂,悌淚縱橫。



就這樣,我不斷地循環著墜落又清醒的過程,像滿肚不甘,怨念難散的魅影,在高樓上身著紅紡紗,每日重複躍身而下的悲劇。我到底是沒有了悟的,依然只是在自欺欺人,用五指擋住雙眸,帶著掩耳盜鈴的無知,逃避地徹底。



事實總是殘忍的無以附加,而偏偏我傻又不傻地完完全全,就傾盡心死守相信著,或許也算是種無知的幸福。真正的情形是,我在隱約中明瞭預見了些零星的線索,卻又害怕承認面對一些事實。於是,盲目感性的我容身於縹緲虛無的過去美麗,而勇敢理性的我被困頓在玻璃牆內望著外頭的真實風景,極望冀盼心的解脫。在這兩者的拉鋸緊張之下,後者的我遂與藏匿在寂寂黑幕中的前者,那自憐的我,舉起了揚風英挺的戰旗,且奮力敲擊出直破天頂的戰鼓聲,矛盾是兩個自我的楚河漢界,刀光劍影,槍炮轟雷,兩班人馬傷痕累累地嘶吼交戰著,各自在龜裂乾涸的大地上,汩汩流淌著汗水與熱血交織,任哪方都望將對方殲殺無蹤。此種有他就沒有我的毀滅性最高宗旨,使這仗,烽火連天,且連延百日不絕,而若論勝負成敗,尚無能辨出明顯高低,彼此戰出個平分秋色的結果。



然而,沉寂許久後,在一次令人措手不急的傷心突襲之際,盲目感性的我凌駕了勇敢理性的我,漂亮的打出重圍,躋身佔領了心頭最灼熱的地方,他攻破了水閘門,讓淚水如洪般萬流奔騰,急速噴湧暴濺,我哭得無法自己,雙眼腫脹如核桃般巨大,嗚咽悲鳴到彷彿失去了聲帶。但,猜想那暫時勝出的一方我沒料到,就在這天地崩裂、颶風捲攪、浪濤吞噬的近乎大獲全勝,敵方兵敗如山倒之時,那勇敢理性的我,在內心囹圄裡日坐愁城,卻第一次願意嘗試著把兩眼都瞪得如銅鈴似的,並拖著已疲憊不堪、滿目瘡痍的身軀,直視、面對第一道射入的,最狠毒的現實光束。就在耐完無比刺痛後,倏地,本來哀聲不止、濃霧滿佈的理性內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堅強壯碩了他的士氣,全體齊心,用一記毫無闕漏且快狠準的突刺猛襲,直搗黃龍,在幾乎使出全力的殺聲中勝出了完美的一仗!



贏了。





事實,其實向來就簡單,但是簡單得扎人。



愛,從來就沒有藉口,一旦有了理由,儘管是愛,也遠遠不足夠。而鬆開我的手是你應有能夠的自由與選擇,並說明著,毫無理由地,我給的愛再也不是你要的愛。



而我儘管還愛你,但是與你毫無相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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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iung0329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4) 人氣()